半途 第7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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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秋辞又想起别的床的护工来给病人拍痰、翻身的时候,盛席扉都认真地看着。他也买了护工服务,但是来的护工手重,他接受不了,就自己来,轻轻地搬动父亲的胳膊、腿、胳膊,就将父亲侧过身来,然后一边给父亲盖被子一边对秋辞说:“两个小时就得翻一次,卧床病人容易长褥疮,特受罪。”
  秋辞虚心点头,假装这些知识对自己也有用。
  他又想起自己拎着一大包东西和三份粥回到重症室外的走廊时,看到盛席扉正坐在椅子上,躬着腰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,像是在看视频。
  他觉得奇怪,走近了才发现,原来是在学习如何照顾病人。
  他走到盛席扉跟前,对方才发现他,赶紧站起来从他手里接过东西。当时两人离得那么近,秋辞闻了一路的药品味和人身上的味,骤然闻到盛席扉下巴洁完面后清新的香味。
  两人隔了一个座位坐下,盛席扉继续看教学视频,察觉到秋辞的视线,就挪过来,把手机放到两人中间和他分享屏幕,同时不好意思地解释:“我爸病得太突然,这几天又一直特别乱,没想起来要学一学……希望临时抱佛脚能有用。”当时秋辞的胳膊一直挨着他的胳膊。
  秋辞这会儿开着车,想起这些,更整体地勾勒出盛席扉当时的样子。从他当时的视角先看到他皱着眉的侧脸,然后是杵在下巴上的手,两条腿对椅子来说太长,大腿和小腿折成锐角。
  就像那个名叫《沉思者》的雕塑,现代的表现手法,延续古典审美,是从古希腊时期就定下的高要求:要同时兼具智慧的头脑和强健的体魄。
  秋辞又想起他给盛席扉送被子那次,盛席扉穿着跨栏背心和篮球裤跑过来。他们说话时,他的余光瞟到盛席扉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。盛席扉抱着被子离开时,他又看到他被衣服覆盖的宽背和露在外面的小腿的肌腱。
  和他靠在一起的手臂就是这副强健的身体的手臂。
  秋辞已经完全确定自己发生了什么。
  他确实有些意外,因为实在太突然,地点也不合适。但似乎又不用太惊讶,因为他了解自己,早就预见到自己会被什么样的人吸引,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。
  他又想起他们跟着盛席扉父亲的病床离开重症室时,那些席地坐卧的家属们羡慕地目送他们。他还想起他拎着东西回去时,在楼梯拐角看到一个对着墙呜咽的男人。
  他同情他们,却也羡慕他们,他甚至羡慕那些躺在重症室之内的病人们。他可怜他们受苦,却也羡慕他们能被人牵累,也能有人去牵累。
  一张病床加上医生护士再加上唯一的真正的家属,电梯里似乎就满了。他站在外面犹豫要不要进去。盛席扉抬头看眼电梯的载重提示,伸手将他拉了进去。
  当时恰是秋辞心灵最脆弱的时刻,盛席扉握着他的手臂将他拉进去,眼睛望着他的眼睛,似乎是看出他因距离病与死太近而心灵脆弱,眼神霎时温柔起来,像牵了一根细细的线,将他缠起来。
  所以他总是谨慎地与人保持距离,因为他知道自己缺什么,并因此太把别人的好当回事。
  仅仅因为吃过盛席扉父亲亲手做的一顿饭,又得他一番指教学习养花,他就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一系列偶然事件导致的偶然结果。
  一顿饭和几句话就让他必须得跑这么一趟,为亲眼看到这顿饭和这几句话的主人能呼吸、能说话而感到欣喜,也为他头上的纱布和因为手术变了形的颅骨而痛心。今天甚至不是周日,他以前生病都不请假,今天却请了一整天的假。
  而盛席扉的“好”对他而言那么显而易见。他统共只见过盛席扉三次,如果算上高中那次,是四次。每一次见都能在他身上发现新的好,简直就是“好”的源泉,更让人担心那其实是“好”的无底洞。
  可再好也是徐东霞的儿子,何况还是个男人。
  他不是把crush当爱情的浪漫性格,张虞伶与他说爱情时,他的内心毫无触动。
  他只把自己胳膊碰到盛席扉的胳膊的瞬间形容为“悸动”,而非“心动”。不是心脏乱跳乱动,而是夜里咖啡喝多了,胸腔里轻微的心悸。这是生理与心理共同作用的结果,与时间和环境有关,与荷尔蒙有关,还和最近压力开始大起来有关。
  他已经把一整件事分析完毕,正好接下来的路不再需要导航避堵,便切换到国际广播app,专心听起新闻来。
  第13章 房子
  下班时,秋辞和几个互不认识的同事坐电梯。公司大,同事之间相互不认识,但同层的经常遇到,也算面熟,便聊起天。
  一人说:“你们听说了吗,承做又有人崩溃了。”
  有人问:“怎么了?”
  对方耸下肩,脸色有几分物伤其类,“好像是个分析师,压力太大了吧。”
  秋辞听他们聊那个同事在上班时忽然情绪失控,把自己前后的屏幕都给摔坏了。几人感叹,做这一行学会放松和学会工作一样重要。秋辞在心里盘算着,他也该放松一下了,否则也要出问题。有关盛席扉的事就是提醒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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