娇娘美如玉_分卷阅读_239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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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人若要死,心是知道的。邓姨娘强忍着悲痛给秋迎使个眼色,悄声道:“连宫里那个也要叫来,老爷只怕是不行了。”
  秋迎两只小脚,拐拐扭扭出了院子,又叫来几个婆子,连迭声的吩咐,几路人马顿时四散。
  张登昏迷二十天,并不知道姜璃珠已经被大儿子锁到了后院,很是纳闷她不肯来看自己,心中颇有些怨言,但转念一想,老夫少妻,自己半途将她撇弃她也十分可怜,又原谅了她。伸长脖子盼了半天,眼看儿孙个个到齐,终究没有盼来姜璃珠。
  张震住在皇宫,也离的最远,来的最晚。既他为帝,既便是亲父,礼仪也不能废,所以他一入慎德堂的大院,便有内侍高声喊报:“皇上驾到!”
  一听皇上二字,张登立即便了脸色,指着张仕嘶吼道:“去,关门,将门关上。”
  张仕上前一步道:“爹,我大哥来了,您怎能关门?”
  张登无力说话,却随即闭眼。邓姨娘道:“既他让关,就关上。他都走到这个时候了,你们也做回孝子,顺他一回。”
  张仕无奈,只得将正房两间门合上。
  张登这才重又睁开眼睛,两只眼睛直勾勾瞅着初一,这是真正意义上他的大孙子,虎头虎脑一身的筋骨劲儿,叫张登想起二十多年前他出征回来,一身臭汗进了慎德堂,也不过七八个月大的大儿子张震就在檐廊下爬来爬去,爬到围栏处扶着站起来,七八个月的孩子站不稳,随即摔倒,又爬起来。
  他将儿子扔高,接住,再扔高,再接住。区氏就在临窗的炕上坐着,隔窗笑看他逗扔孩子。
  他有一身的糟点,脾气臭,爱吼爱叫。区氏有一腔的爆性,两个人随时就能争尖对麦芒的吵起来。可只要看到那点孩子,俩个人的心又随即会软,彼此相让。就这样,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,一个两个三个,孩子越来越多。
  那四只眼睛看着孩子笑,看着孩子哭,看着孩子一步步学走路的日子仿如昨昔,可转眼儿子的儿子已在向他伸着他稚嫩嫩的小手。张登摆手道:“莫叫孩子过了病气,如玉把他抱远点儿。”
  当人要死,虚弱至极的时候,任何一丁点的声响都能震的全身作痛。外面又有宦官高声喊道:“皇上驾到!”他混身皮肉俱痛,压在身上轻薄的蚕丝被重若千斤,压的他喘不过气来,可他连拂掉它的力量都没有。
  张登投目在张君身上,他记忆中搜寻不到他的童年,他甚至很久都不相信自己生过这样一个孩子。可他顽强的生长者,一步步挤入他的视线,一点点击垮他身为父亲的威严,平日冷漠刻板,遇事执著冷静,用自己的行动来赢得了他的尊重。
  再下来是老诚,张仕,张登贪婪的看着他的孩子们的脸,从他们还是婴儿的时候,到他们伢伢学语,蹒跚学步,从自己有限的记忆里搜寻着他们小时候的影子,一个个看过去,又看过来。
  他掌控不了自己的意识,要趁着清醒的时候记住孩子们的脸,牢牢的记在脑海中。
  张震穿着深青色的龙袍,前胸绣盘圆之金龙,两绣以明黄与深蓝等丝线绣成五彩腾龙,他脖颈有伤,为遮那道可怖的伤痕,衣衽做的分外高挺出几分。
  他站在慎德堂主屋的门上,屋中鸦雀无声,院中腾腾灯火,隔壁府的张虎和张向亦在台阶下相侍。宦官三传号令而门不开,围在张震身边仰头看他,一个轻声问道:“皇上,要不要奴婢们将门撞开?”
  张震仰起脖子,那道疤痕在火光下突突的跳着。他闭眼摘冠,丢给身侧的宦官,接着舒平两臂,自己解了掖下衣带,脱掉深青色的龙袍丢给宦官们,再接着,解了里面明黄色的深衣,只剩里头白色中单时,才以平日很难得的,平稳而又磁沉的嗓音说道:“父亲,儿子来看您了!”
  如此连说三遍,大门咯吱一声开启,挤得满屋子的兄弟弟媳们瞬时齐鸦鸦跪了一地。
  张震走到父亲床前,见父亲昏黄两只眼睛盯着自己,屈膝跪到地上,轻声叫道:“父亲!”
  张登伸出瘦干了肉的手,握过大儿子一只充满着力量,骨健肉匀,光滑有力的大手,记忆中他那点软乎乎的小手儿,拿开小弓往他的马屁股上射箭的样子,仿如昨昔。
  他道:“我要去见你母亲了!”
  岁月用了整整五十年磨平他尖锐的刺,他此刻平和无比,遥遥能看见区氏就站在窗前,还是初嫁过来那日的衣着,脸儿涂的红红白白,刻板似木桩,噘着嘴仿如受了天大的气一般。可他如今已不厌她那幅神情,他急切的想奔向她,诉说她离去后这几年,他那深及骨髓的痛与悔。
  他已无力应付身体带给他的伤痛,他厌倦自己的躯体,想奔向那个年青的区氏,在另一个世界里,改掉自己曾经所犯的错误,包容她,体谅她,真心实意的爱她。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12点还有一更哦!
  第129章 秋意
  孩子们浅浅的抽泣声又将他拉了回来, 扯着他的灵魂,叫他挣不开这具又沉又痛, 叫他厌倦无比的肉体。张登用尽全身力气攥了攥大儿子的手:“好好爱护你的弟弟妹妹们!若由你手中缺了一个, 残了一个,你就不必再来见我。”
  张震连连点头, 伏在床头, 额抵着父亲冰凉的手。张登又道:“我对不起璃珠,不能陪她到老, 她折磨钦泽,也是我种下的孽, 待我死后, 叫她再嫁!”
  张震唯有不停点头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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